曾有一位哲人这样讲到:“喝茶是一种情调,是一种欲语还休的沉默。”闽南人爱喝茶,特别是爱喝青茶,也是俗称的乌龙茶,这多半和闽南人的性格有关。他们在长期的中原文化和海洋文化的熏陶下形成了刚柔并济的性格,表面生活节奏悠然自在,不紧不慢,骨子里却散发着一股海洋般的热情与冲劲。一般来说北方人喜欢喝红茶,泡上一大壶,渴了就喝,一壶可以喝上一整天;江浙地带的人喜欢喝绿茶,浙江杭州的龙井、江苏太湖的碧螺春、安徽黄山的毛峰等都是上等的绿茶。而闽粤台地区的人大多喜欢喝青茶,其中又以泉州安溪铁观音、福建武夷大红袍最为上品,俗称南北乌龙。红茶浓郁而过于涩,绿茶清香而过于淡,因此,这种半发酵的乌龙茶最合闽南人口味。今天就来乌龙故里话茶香!
闽南民间有句俗语:“宁可百日无肉,不可一日无茶”,可见闽南人好茶的程度。如果你到哪个人家去串门,一进门,主人的第一句话肯定是“喝茶”,然后不等你回答,先摆上茶具,烧水泡茶,不管你渴不渴这茶是泡定了,这势头不由着你不坐下来,喝完第一杯,才开始说事闲扯。长期的嗜茶风俗使闽南人形成了喝早茶的习惯,早上洗漱完第一件事,泡壶香气宜人的乌龙茶,再摆上一些绿豆饼、糯米糕之类的“茶配”,早餐就算打发了。不但每家每户都喝,就连你到某家公司企业联系工作,或到某个商店买酒买烟,认识不认识,人家也要热情地请你喝茶,什么事也先搁着,先喝了再说。很多外地人从闽南回来,第一感觉是闽南人热情,问其所以然?必是喝茶喝出来的。
茶叶,在闽南语中被称为"茶米"。开门七件事,柴米油盐酱醋茶。将茶与米并列,可见这一神农之饮在传统茶区生活中的重要地位。尽管空腹喝茶有伤胃之嫌,但许多闽南人的一天,往往还是始于清晨的一杯香茶。而后便汤水不绝,直至夜间。待客时可吃茶,读书时可吃茶,听戏时可吃茶;有事由吃茶,没事由也吃茶。在廊顶高高挑起的闽南骑楼下,常可见屋主摆张小桌,烧起热水,泡上功夫茶。行人在廊下的步道上来来往往,丝毫不曾打扰身边茶客的兴味。
闽南人喝茶不像北方人泡一大壶,他们好喝功夫茶,鲁迅说过:“有好茶喝,会喝好茶,是一种清福。不过,要享这清福,首先必须有这工夫,其次是练出来的特别感觉。”这里的“工夫”也就是“功夫”。茶具不一定要用紫砂壶,但必须要用小壶泡,小白瓷杯子盛茶。《闽杂记》曾载:“清代漳、泉各属,俗尚功夫茶,器具精巧,壶有小如胡桃者,名孟公壶,杯极小者,名若琛杯。”因此,喝的时候一点一滴像喝烧酒一样。一切准备好以后,不需要什么沐浴更衣焚香,也不需要正襟危坐,直接摆好茶具,就开始了,这和客家人的“擂茶”还不一样。首先是“白鹤沐浴”,用沸腾的开水洗净茶具,达到洗杯和提高茶具温度的效果;接着是“乌龙入宫”,俗称“落叶”,把乌龙茶按1:20比例装入壶中;然后“悬壶高冲”,把开水冲入茶壶,使茶叶在壶内转动、露香;再者“春风拂面”,用甄盖轻轻刮去茶壶漂浮的泡沫;隔几分钟后,就是“关公巡城”,依次将茶倒入各个小茶杯;最后是“韩信点兵”,将茶水的最浓部分倒在甄盖,再滴到各个茶杯,达到每个杯子里的茶都浓淡一致;到这里一杯汤色碧绿、香气清幽的青茶就完成了。喝的时候必须先嗅其香,后尝其味,边品边嗅,浅杯细饮。喝完第一杯后,主人再添茶的时候,这时客人应该以食指和中指在桌上轻轻敲两下,表示尊重。因此,在茶桌上就能听见这种反复敲击桌面的“茶曲”,十分有趣。
其实,闽南人喝茶并不是为了解渴,大多是解闷。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凑在一起,开水一冲,茶香一飘,便开始从三皇五帝畅聊到母猪下崽。以前看过薛支山写的文章中的一段话:“想要了解闽南茶文化,不用去茶馆,直接到骑楼下的那些坐着喝茶的小老百姓中间,给他们上根烟,便可以坐下同喝,听他们用闽南话玩笑骂娘,这就是闽南的茶文化了”。
一盏甘露味,满室圣妙香,乌龙故里话茶香。不知从何时起,观音茶韵开始广布四海,流行于大小茶席茶会中。添炭调水,喝一盅功夫茶,消尘虑,添诗话。而后咽下茶汤,嗅杯底香气,咂摸再三,这杯中鲜绿清爽的茶水,虽芳香四溢,养性雅心,但惟独少了几分记忆中的古早滋味,不免令熟谙此道的老茶人略有遗憾。
小小茶盏之中,晃荡着的金黄澄澈的茶汤。那香醇回甘的古早味,带着旧时节的祥和静好。茶性如德行,苦而后甘,静俭本分。正如此地世世代代制茶的茶人,也如此地世世代代饮茶的百姓。清茶一盏,可照千秋。茶香中,仿佛有昔时丁香花般的女郎,娉娉婷婷,莲步生姿,走过骑楼下的步道。脚下是平整的青石板,耳旁则是如唱曲一样的河洛古语:"来去阮家吃茶否?"